在中国医药学史上，公认有“三大医圣”。即以辩证称著的汉代张仲景、以擅长中药养生闻名的唐代孙思邈和以阐明草本药理为专长的明代李时珍。孙思邈是承前启后式的人物，在学术上既传承、又创新，所著《备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成为后世临床医药学的百科全书，被尊为“药王”，岁岁祭祀，千年不衰。

　　笔者近来重读《千金方》，更加深刻地感知到药王孙思邈对传统中医养生文化的贡献，而应用药酒更是一大特色。为了了解孙思邈在中医药养生方面对酒的认知和利用，有必要对我国酒的历史作以简要回顾。

据考，有载造酒第一人是夏禹的属下仪狄（《世本·作》：仪狄作酒醪变五味）。认为杜康是酿酒始祖，存有争议。汉代许慎《说文解字》讲：“古者仪狄作酒醪，禹口尝之而美，逐疏仪狄。杜康作秫酒。”仪狄和杜康同为夏朝时期人，谁先造酒醪属于考古问题，此处不加深议。但成书于汉代的《黄帝内经》也提到了酒，如岐黄讨论涉及“汤液醪醴”和“醴酪（奶酒）”，说明酿酒在中国至少有4000年以上的历史，甚至有近万年的历史（磁山文化时期）。避开学术争论，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古代酿造酒是先有果酒和乳酒，后有黄酒（以米为主的粮食酒），均以发酵而成，非蒸馏酒。

　　中国白酒出现一般认为不晚于东汉，已有1600年以上的历史。制曲酿酒技术原创于我国是不争的史实，唐代也有关于烧酒的说法（如白居易诗：“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李白也有“白酒新熟山中归”的诗句）。有学者认为，以有“蒸馏器”为标志，用谷物与曲为料，采用蒸馏法制得白酒，应在宋代。也有真正意义上的白酒（烧酒）始于元代（李时珍著《本草纲目》：“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创始，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滴露”）之说。唐宋强人和骚客以“斗”饮酒，“大碗”喝酒，皆为黄酒，如是饮用今日之高酒精度白酒，不醉死才怪哩。

　　酒性温，味辛而苦甘。古人酿酒的目的之一是作为药用。《汉书·食货志》：“酒，百药之长！”。酒药结合可弥补药味之苦，又善行药势达脏腑、四肢百骸。还能作为溶媒析出药材的有效成份，提高药效。我国用中药材泡制药酒历史久远，《黄帝内经·素问》载：“上古圣人作汤液醪醴。”而醪醴便是治病的药酒。

　　孙思邈所处的唐代，可谓酒风炽热，单是酒的大类就兼备了果酒、奶酒、黄酒，名坊佳酿品种繁多。驰名的有土窟春（荥阳）、西市腔酒（长安）、烧春（剑南）、富水酒（郢州）、灵溪酒（岭南）、九酿酒（宣城）、石冻春（陕西富平）、苦下酒（乌程）等。此外，开放的唐朝还引进了域外名酒，如三勒浆（波斯）、马朗酒（大食）及大量葡萄美酒。除考究的宫廷御酒外，官府、商业用酒和民间自酿也相当流行。酒坊也可分为官营、民营、自酿三种。御酒专酿专供自不必说，各州县皆有地方官酒，街镇酒肆比比皆是，彩帜招摇。到了民间，自酿自饮，礼待亲朋也已成为风俗。

　　在饮酒方法上，唐人特别是文人骚客，少不了一个“豪”字，酒与诗不可或缺，酒文化引领风骚，唐诗中含酒者不下万首，代表者如杜甫《饮中八仙歌》。

　　唐人造酒用料广泛。谷物中以糯米为最佳；果品中以葡萄最佳，还有采用植物（如松、花草）酿酒，采用动物及乳汁酿酒，不一而足。孙思邈等医药学家利用本草，依照方剂研制药酒（如屠苏酒等），实乃英雄大得用武之地。

　　据初步统计，孙思邈《千金方》中涉及用酒的方剂就有百余个，同时有专论章节。如《要方·卷一·合和及服饵》《要方·卷七风毒脚气·酒醴第四》《要方·卷二十七养性·道林养性第二和服食法第六》《翼方·卷十　　三·酒膏散第四》《翼方·卷十四退居》《翼方·卷十六中风上·诸酒第一》等。梳理一下，药王对药酒的贡献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认定酒即是药。有祛寒开瘀、温腹通络、行脉养肤、发散推动等作用，同时也有兴发巅狂、麻醉伤身等毒副作用。

　　二是方剂用酒。把酒与中药结合起来，大量应用于治疗过程。在《千金方》的内、外、妇等科和养性补益诸篇中有很多方剂都涉及到用酒，充分发挥了药酒的作用。

　　三是酒的消毒、保质功效。在制药过程中得到很好应用。

　　四是对饮酒强调一个“度”字。劝人勿贪“杯中物”，谨防酗酒损耗元气，提出了饮酒的一些注意事项。在《要方·养性·序第一》中讲道：“饮酒不欲使多，多则速吐为佳。勿令至醉，即终身百病不除。久饮酒者，腐烂肠胃，渍髓蒸筋，伤神损寿。”“醉不可当风卧，不可令人扇之，皆及得病也。醉不可露卧……不可强食……醉饱不可走车马及跳踯。醉不可以接房，醉饱交接，小者面黑干、咳嗽，大者伤绝脏脉损命。”倡导“（养性之人）勿使酒脂入肠”，又云“夜勿过醉饱”。他还提出了“宜温少冷”“先饭食，后服吃药酒”等健康饮酒习惯。针对嗜酒纵欲，孙思邈研究了一些化解方法，如治疗酒后头痛、酒醉不醒、饮酒中毒等方剂。

　　五是科学指导服用药酒和酒药合服的方法。要求用酒服药，使酒气相接，达到一定酒力，自己掌握好度，不可全醉或呕吐，药酒过量则成损害。《千金方》中对服用丸散膏剂需与酒合服作了具体说明。在中药炮制和制剂的过程中，孙思邈分别采用淳酒渍浸、好酒洒淋、取酒煎用、浸泡发酵、酒浸出酥等方法，收到了良好效果。

　　六是记载药酒配方及制作方法。这在《酒醴》《渚酒》专篇和各涉酒方卷中均有体现，其中不少为药王亲创或校验，得以流传至今。

　　七是采用药酒预防时疫（季节性流行病）。他指出：“一人饮，一家无疫；一家饮，一里无疫。”他还在《千金方》中记录了方剂和药酒治愈顽疾的实例。

　　综上可以看出，孙思邈把酒与中药材紧紧结合起来，把药酒推向了中医药养生的食治、内服、外用等诸方面，丰富了祖国医学防病祛病、养生健身的内容。

　　在我们走进孙思邈遗留下的宝贵的中医药养生宝库时，还应坚持传承文明、崇尚科学、与时俱进的理念，把药王酒方与现代食品医药工业质量标准化对接起来，从中开发出新的产品。同时提醒人们注意分辨市场上的各类药酒，确认是否真实可靠。即便是合格产品，服用时也应做到对症、少量、温服、不上瘾，注意内服与外用的区别，禁忌饮酒者尤应慎之。（陈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