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杨春波是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主任医师,长期从事消化系统疾病临床、教学、科研研究,对脾胃湿热证有较深入研究。杨春波将湿热理论,由外感温病引入内伤脾胃病,整理并创建了系统的脾胃湿热理论体系,广泛应用于临床,临证经验丰富,兹将其治疗脾胃湿热证中的一些法要机窍述于此,与同道共享。
祛湿热应从三焦分利
杨春波认为湿热产生于中焦脾胃,在五脏六腑系统中,与湿息息相关的只有脾胃,湿热之邪虽产生于中焦,但是可以上蒸而扰窍而出现目糊、耳鸣诸症,如东垣之益气聪明汤证,可以上蒸扰神而出现首如裹,头昏蒙,如清代程国彭的《医学心悟》中,半夏白术天麻汤证,可以上蒸熏肺而出现咳嗽咳痰气喘气促,如吴鞠通的上焦宣痹汤证等;也可以下注大肠,引起大便黏腻、排便不爽,如吴鞠通的宣清导浊汤证;下注膀胱引起尿频、尿急、尿痛以及下注外阴引起的股癣、阴癣,女子带下等,如局方之八正散、四妙散之类证。杨春波认为治疗湿热应该区别湿热在上焦、中焦、下焦,在其上者,因而越之,上焦如羽,选用清热透湿为主,兼以芳香开窍,如薛生白上焦方之藿香叶、薄荷叶、鲜稻叶、鲜荷叶、枇杷叶、佩兰叶等;在其中者,畅而达之,治中焦如衡,当以清热化湿为主,兼以调平寒热润燥,如半夏、厚朴、草果、槟榔、黄芩、黄连、藿香、佩兰等;而湿热下注下焦,则需引而竭之,下焦如权,以清热利湿为主,兼以通下泻浊,如黄柏、薏苡仁、扁蓄、通草、槟榔、大黄、蚕砂等;除以上所述三焦分治之外,一方之中亦有三焦或两焦共治者,如《湿热病篇》第9条,脘中微闷,知饥不食,乃湿邪蒙扰上焦;第10条,汗出,胸痞,口渴舌白,为湿伏中焦,在处方中也是上中二焦同治的。另外,对于湿热之邪,弥漫三焦者,一方之中又有上中下三焦同治,如三仁汤,或一方之中,清、化、燥、渗诸法同用者,如杨春波之经验方清化饮(茵陈、白扁豆、黄连、白豆蔻、薏苡仁、佩兰)。
化湿热须佐调气舒络
杨春波在总结湿热病的致病特点时,认为湿热可以滞气阻络。正是认识到调气舒络在湿热治疗中的重要作用,因此在临证处方中,除了衡量热重、湿重外,杨春波还特别注意配方中气药、血药的搭配及用量,无气之湿为一滩死水,古潭不波,难以撼动,而在行气药基础上,加入一点血络药物,瘀散则气畅,郁除则热退,有画龙点睛、锦上添花之妙。
除湿热当辨寒化热化
《医宗金鉴》言:“人感受邪气虽一,因其形藏不同,或从寒化,或从热化,或从虚化,或从实化,故多端不齐也。”对于湿热为病,多从寒热从化,如薛生白在《湿热病篇》首条注文中即言:“湿热病属阳明、太阴经者居多,中气实则病在阳明,中气虚则病属太阴。”也就是说患者身体盛壮,阳明火盛,则湿热易从热化,而出现口干、口苦、苔黄、便秘,甚至壮热烦渴,临证中杨春波或用黄连苦寒直折,或用石膏、公英甘寒清热。若从寒化,临证时杨春波常加白扁豆、炒白术、白豆蔻、益智仁等温中除湿之品,温而不燥,补而不滞,寓泻于补,标本兼治。
清湿热尤恐耗气伤津
清热化湿法是治疗脾胃湿热证最常见的方法,临证时因为部位及邪热偏重有所不同,如湿在上者,常伍芳香去浊之品,如藿香、佩兰、苏叶、草果,而芳香之药本性香燥,易伤阴耗气;湿在中焦者,常伍苦寒燥湿之品,如黄芩、黄连、连翘、栀子、苦参、龙胆草等,苦寒药清热同时,易化燥伤阴;中焦湿热亦有用温中燥湿者,如半夏、干姜等,而温燥之药本身极易损津伤液;而湿热蕴结下焦者,常伍淡渗利湿之品,如茯苓、泽泻、薏苡仁、扁蓄、土茯苓、车前等,然淡渗之药,利水化湿伤阴。对于湿重阻滞,口干苔厚不欲饮者,杨春波常用利湿生津之品,如芦根、天花粉等;而对于阴津已伤、津液已耗者,佐用石斛、玉竹、沙参等养阴清补之品,少用熟地、天冬、山萸肉、龟板、鳖甲等滋腻厚重之药。
防湿热则宜补气健脾
《素问·评热病论》中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对于脾胃湿热的产生,脾胃虚弱是内在病因,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饮食结构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膏梁厚味,斛酒饮料,烧烤辛辣,加之西方之热煎油炸、生食冰饮等因素,极大的损伤了脾胃功能,脾虚则湿聚,胃伤则热积,脾胃损伤,则湿热内生,故而预防湿热的产生主要在于饮食的节制,即未病先防须从饮食入手。而对于罹患湿热病症的患者,在治疗后期当湿热解除后,应善后巩固,愈后防复,则当以扶正健脾为主,脾盛而湿不生。(骆云丰 任彦 柯晓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 陈锦团 福建中医药大学中西医结合学院)